谁动了我的国酱

【三山】草稿箱

半夜整理草稿箱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翻出了一些之前觉得比较乱来、或者因为各种原因而没有下文的一些断章,如果不介意莫名其妙的展开的话,就请随便看看吧。



-离经叛道-



  大概又是平凡无奇的一天。


  老旧的空调嘎吱一下停止了运转,房间里的热度登时就席卷重来,山姥切国広叹了口气,放下手头还没写完的教案,走到窗边暂且吹吹风。


  虽然是夏天,亮得发白的太阳照得地上一片明晃晃的日影,可操场上还是喧闹得很,有班级在上体育课。不怕热也不怕晒黑的男孩子们正在打篮球,从办公楼这边看去,进入青春期的男孩子已经很有些大人的模样了。


  山姥切国広把滑落的眼镜再往上推了推,写得发晕的视线清明了些,才发现操场上这群正是三班的孩子,有个高个儿的男孩儿发现他靠在窗台上,还朝这边挥了挥手。


  这是在跟他招呼呢。


  山姥切国広只是轻轻地点了个头算是回应,可心里的感觉比之前轻松多了。


  这是他成为老师的第一年,教的还是高中,十几岁的孩子自然是不好管了,尤其还是面对他这个毕业也没多久的新人。虽然说想要学习前辈的教学经验,可要不然是人到中年,不怒自威。要不然就是年轻小辈仗着可爱,讨巧卖乖,又拉又打两边平衡,才把学生治得服服帖帖。


  很不凑巧的是,山姥切国広既没有那种年纪,也没有那种热闹的性格。甚至以年轻人来说,他有时候又过于认真阴沉了,让前辈们总是说他还是像个学生。


  “刚工作的时候都是这样,过几年自然就会好了。”虽然收到了这样的安慰,却依然无法解决实际问题。


  讲课的时候只能算是维持住了基本的秩序,布置的作业却总是收不齐,光是口头警告也根本无济于事,而他又没有什么其他的手段……


  才刚工作就要面对一群毛头小子,这样的困境简直让山姥切国広忍不住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职业。


  好在还有一个帮手。


  三日月宗近——就是刚才跟他招呼的那名学生,是三班的班长。人长得好看,学习成绩也好,平时的性格也没的说,属于谁见到了都会夸赞的优等生。这样的学生不仅从来不让老师操心,相反地,还帮了山姥切国広的很多忙。


  虽然班主任长谷部老师平时也有帮忙提升一下山姥切国広的威望,警告这些毛头小子不要欺负新老师。可是官方态度毕竟是官方态度,学生们自己不服气的话,光硬压也没用。山姥切国広后来就只是自己面对这些问题,虽然底下还是嘈嘈杂杂地没多少人听,但他还是坚持说他的。这个时候站出来帮助他的就是三日月。


  三日月会态度很明确地维护课堂秩序,提问的时候也会积极回答,甚至有时候还是由他这个班长送作业到办公室来。可以说,三日月的态度就像一个风向标,很大程度上改变了其他人的看法,反抗性自然就降低了很多。


  山姥切国広对于这些不是不知道。毕竟只要是三日月送过来的作业,就一定是收齐的。对于能够拥有这样一位学生,虽然为师尚浅,但是山姥切国広还是觉得非常欣慰,甚至有些感谢。


  “山姥切老师。”正在想的时候,就听到有人敲门,山姥切国広转过头去,看到三日月正站在门口。


  “已经下课了吗?”奇怪还没有听到铃声。


  “太累了,不打了啦。”操场上的吵闹声果然消退了,三日月满脸都是汗,手上拿着水杯,“我能不能进来倒水喝?教室里人好多。”


  因为打球很热,所以休息的时候肯定是一窝蜂抢水喝。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山姥切国広也很随意地说,“可以啊。”


  毕竟有胆量上教师办公室喝水的也没有几个。


  山姥切国広重新打开了空调,准备坐回去继续写他的教案,倒完水的三日月却并没有直接走掉,而是坐在了他的桌子边。


  “老师在写什么?”还甚是好奇地看过来。


  能够像这样态度自然的和教师对话的学生,也没有几个。


  三日月靠过来的时候身上都带着热气,线条流畅的手臂上都能够看到肌肉,虽然总是在阳光下跑,却并没有晒黑,反而是相当健康的肤色。


  “在写教案。”或许应该一脸严肃地让他回到教室去,但是山姥切国広却并没有那么做,他直言相告了,“今天没有我的课了,正好准备一下明天要教的内容。”


  “好可惜。”听到这句话的三日月却趴在桌子上,有些懒散地抱怨道,“我最喜欢上山姥切老师的课了,每星期可以多几节就好了!”


  或许这就是这个孩子讨人喜欢的地方,说出的话总是让人开心。即使对方明显有了逐渐定型的轮廓,比他还高出一个头的体格,这个时候撇着嘴说话的样子却实实在在像一个小孩子。


  山姥切国広就只是微微笑一下,“我知道你赖在这里是为了吹空调,下课之前必须回到教室。”


  “这都被你发现了。”三日月有些调皮地坐了起来,一旦端正了态度,这个孩子就总是像个大人,“明天有课的话,那早自习的时候我就把作业给您送过来。”


  “好。”有时候反而是山姥切国広不习惯这样的角色切换,在觉得对方是个好学生的同时,却更觉得对方像一个好朋友。或许是因为被帮助的经历一下子就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更或许是因为原本就不强烈的年龄差距。


  “麻烦你了。”山姥切向对方说,双重意义上的。不仅仅是普通的送作业,更因为对方帮助他管理了班上的同学。


  “这没有什么的。”三日月就坐在他的面前,穿着统一的运动服也遮掩不了的帅气,十七岁的男孩子已经很有些稳重的模样,“帮助老师是我应该做的啊。”并且还相当的聪颖。


  班主任长谷部推门进来的时候三日月正在向山姥切抱怨运动服都被汗湿了,黏糊糊的很不舒服,他都没有衣服可以换了。


  “我倒是有备用的衬衣。”山姥切国広想了想,说着就去长谷部的柜子里找。因为本来就没有多少东西,他的柜子就被事务最多最杂的长谷部老师征用了。像备用衣物这种不占空间的东西,索性就放到了一起。山姥切国広找出了自己的衬衣递给三日月,本来是想让对方直接在办公室里把衣服换了就好了。


  可是这个时候长谷部老师进来了。三日月的运动服正掀到一半。


  “咳。”看到这个场面,长谷部不由得咳了一声。


  “长谷部老师。”山姥切国広倒是觉得没有什么,三日月却把掀起来的衣服又放下,然后直接拿过了山姥切国広手里的衬衣,“那我先回教室了。”跟他们俩个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办公室,临走的时候,还特意转过来,对山姥切国広神秘地笑了一下。


  长谷部有点头疼地看着山姥切国広,“山姥切老师,这是什么回事啊……”


  “也没有什么。”山姥切国広说。换衣服这件事太普通了不用说,还有一件事,说出来太麻烦,还是不说的好。


  


  周末的时候学校有一天的休息,山姥切国広一般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上街购物、然后打扫房间。毕竟只有一个人住,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只是这个周末有点不同,至少在人数上。


  “没想到老师居然会做饭。”三日月拎着购物袋,虽然本来山姥切是觉得自己是成年人,不应该这样压榨童工(?)的,但是被三日月以“有什么关系呀,我力气很大的,就让我来拎吧。”给说服了。


  是的,没有对长谷部老师说明的事情就是这一件。


  像这样周末的时候,三日月就会到山姥切国広的家里去。起初是因为三日月想要咨询关于大学的事情,刚毕业不久的山姥切国広自然能够提供新鲜的资料,自然也就同意了。


  只是在学校严令补习的情况下,这种充其量只算是咨询的业余活动也不是太方便公开。


  “不会被长谷部老师发现吗?”三日月一路都跟着山姥切在一起,两个人本来只是闲聊,后来就说到了这个话题。“他之前是不是有发现什么了?”


  “没有啊。”山姥切国広安慰对方说,“长谷部老师人其实很好的。”


  “噢。”三日月答应了一声,转眼跟着他进了家门,东西都还没放下,就又问了一句,“那老师会不会不方便?”


  “什么?”山姥切一边脱掉外套,一边回头看站在门口的三日月。


  “我这样每周末都跑过来,会不会打扰老师的私人时间?”比如说,女朋友之类的。三日月的表情明显就是有在这么说。


  “没有啊。”山姥切国広有点失笑,“你真是人小鬼大,还替我担心这个。之前就告诉过你,不用担心啊,因为我是一个人住。”


  被调侃的三日月有些忍俊不禁地反驳:“老师随时都有可能交到女朋友,所以我要经常问才行。”


  “怎么可能!”山姥切国広真是服了这个小孩子了,“这个问题你真的不用担心。”毕竟自己连工作的事情都才刚搞定,哪里会去想什么女朋友。




-end-



-鸡的尖叫-


  山姥切国広又听到了那一阵声响。


  奇怪的,遵循某种规律的,不断重复的,尖锐声响。


  “好像鸡的尖叫。”吃午饭的时候,他对三日月宗近说。今天食堂的例牌是土豆烧肉的套餐,不锈钢制的叉子捕获住了烧制得香浓得肉,散发出浓烈的气味,柔韧而饱满。


  “鸡肉是不会尖叫的。”三日月看着他的动作,微笑着说,对方的盘子里是青豆玉米,还有惯例的水,装在透明的玻璃杯里。


  ……惯例?


  山姥切国広看向自己的桌面,没有水杯。


  没有水杯。


  三日月已经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看见山姥切国広愣在桌子前的模样,发问道,“你不吃吗?”


  今天的套餐是土豆烧肉、手撕包菜、水果小番茄。例汤是紫菜蛋汤,也用餐盘同一制式的不锈钢小碗盛放着。


  山姥切国広看了看自己的餐盘,又看了看身边三日月的餐盘。


  青豆玉米、胡萝卜,没有例汤。


  “你不吃饭吗?”三日月又问了他一遍。


  “不,我没什么胃口。”被问话突然打断了思绪,山姥切国広有些犹豫,“吃饭先等一下,我刚才说的,那个声音……”


  “还是先吃饭比较好。”但三日月却相当强硬地说,“你现在吃的完全不够,还是要多吃一点比较好。”


  山姥切国広看了看盘子,没有飘着热气的米饭,也不知道是不是冷掉了。筷子就握在他的手里,但是很奇怪的,他并没有之前吃饭的记忆,完全没有一种自己是吃饭到一半,突然停下的感觉。嘴巴里的味蕾,也完全没有这一餐的记忆似的。


  他的确坐在这里,但是好像,很突兀。


  “吃饭吧。”三日月又如此催促了他一次。


  不。并没有想要吃饭的冲动,相反地,越是希望他吃饭这一件事,反而让他觉得很奇怪。


  “等一下,三日月。”山姥切国広试图让眼前的场景停下来,“我想要先说那个声音的事情……”


  关于那一阵奇怪的声响,和自身某种不切实的感触。


  “不行。”三日月却完全拒绝了他,“你不可以说那个话题。”对方又喝了一口水,玻璃杯落在冰冷的桌面上,发出很轻地一声咔哒的声音。


  山姥切国広却只是盯着三日月的手指,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种“果然这个人就连手都这么好看”的感想。


  ……一点儿也不愧于■■■■的称号。


  脑海中骤然闪过了这样的感叹,不甚清楚地,只是一瞬间的想法,却立刻有了剧烈的反响。


  “你听。”山姥切国広立刻抓着身边三日月宗近的手说,“那种奇怪的声音。”


  食堂的背景却好像一下子变得很模糊了,只有三日月的容貌异常地清晰,对方被他紧握住手腕,没有任何护具阻拦的衬衫非常地利落,凸显出其主人流畅的肌肉线条,沿着手臂往上的宽厚肩膀,和一点儿也没有改变的,略长的侧发,只是少了那金丝绣线的头饰。


  ……一点儿也没有改变的?金丝绣线?


  又是完全不着边际的感想,整个空间好像都停滞了一般,山姥切国広愣在原地,脑海中那一阵尖锐的声响却越发急促了。


  “你不可以这样拽着我。”三日月很轻地叹了一口气,却并没有挣脱开的意思,他很委婉地说:“现在不可以。”


  “啊,抱歉。”


  察觉到自己的动作有些失态,山姥切国広赶紧松开了手,衬衫的袖子立刻又是那样光洁而平整的模样了。


  “我只是……”山姥切国広愣怔地说,“一时匆忙。”他很奇怪,为什么骤然听到三日月这种拒绝的话语的时候,心中会有特别强烈的……失落感?


  “你总是这样冒冒失失的。”三日月却好像是很习惯了似的,嘴角荡开了非常温柔地笑意,太过温柔,温柔得有些虚幻的笑容。


  “好了,现在吃完饭了,你也该去社团练习了。”


  突然说出来的“社团练习”,才让山姥切国広的脑海中冒出了“我参加了剑道社”这样的概念。


  可是自己什么时候参加了剑道社?


  “我们现在是在学校里吗?”他看向身边穿着衬衣和制服裤子的三日月,再低头一看,自己身上也是同样的背心衬衣和制服裤子。“可是我什么时候……?”


  要问的问题太多了,三日月只是听着他的疑问,然后说出了完全不算回答的回答。


  “因为你很喜欢剑道,练习的时候很认真,就很容易会饿,所以我才让你多吃一点的啊。”


  听起来很像是我会做的事情……


  山姥切国広迷迷糊糊地朝着剑道社的方向走,不,确切地说,他不知道剑道社在哪里,但是出了食堂,他就走到了剑道社的大门口。


  很神奇吧?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山姥切国広看着眼前宽广的空间,的确是剑道社该有的模样,外面的建筑和植物也像是学校,但是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社团里有人在练习,但是很诡异地,只是重复着单调对砍的两个动作,而对山姥切国広说“开始练习吧!”的老师,更是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不见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拿起了木刀。很轻,带着完全陌生的触感。


  不知道哪里来的声音又对他说,“哇!训练得不错哦!一定可以超过三日月前辈的!”


  呃,等一下,三日月是我的前辈吗?


  奇怪的事情越来越多,在这样一个诡异沉默,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剑道社的地方,山姥切国広保持着“先待着看看”的心态,一直到铃声响起,那些素未谋面的同学渐渐消失,山姥切国広才终于从那种莫名束缚着他的力量中解放出来。


  走出剑道社。


  就只有这样一个选择摆在他的眼前。


  拉开剑道社的大门,出现的那个人,又是三日月宗近。


  就好像是在等着他一样,三日月已经换好了衣服,挎着书包,站在原地等着他。外面的天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橙色,照耀在三日月的脸上,看起来都散发着温暖的光。


  “一起回去吧。”对方如此说着。


  道路就又变幻成了灰色的水泥马路,两边陈列着不同的商店,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换好了衣服,和三日月走在一起。


  “抱歉让你久等了。”不知道为什么,就说出了这句话的山姥切国広,而身边的三日月却很是正常地回复了一句,“没关系,我也没有等很久。”


  没有任何异常感的对话,奇怪的,只是有着异常想法的自己吧?


  越是这样想着,脑海中的某种感觉就越发强烈。三日月就走在他的旁边,山姥切国広看了看对方,又很快地转过头,他想起社团练习时候的事情。


  “三日月……练习的时候,是在做什么呢?”


  哎?三日月有些奇怪地说,“我是花艺社团的,当然是做插花练习呀。”


  “好厉害,一定可以每天都看到漂亮的花吧。”


  不对,想说的明明不是这个,山姥切国広觉得自己的声音都不受控制了,身边的三日月却好像毫无察觉似的,很是放松地笑了笑说,“是啊,每天都可以看到不同的花。但我也在想,是不是加入剑道社比较好呢?”


  ——“这样的话,每天都可以见到你了。”


  从哪里,响起来的,完全重合一样的声音,明明是不应该知道的事情,却完全地了解,知晓,并且,非常熟悉……


  那一阵奇怪的声响又出现了,而且尾音还拖得很长。


  “三日月……喜欢插花吗?”


  在那样诡异的声响中,终于能够自由说出自己心中话语的山姥切国広向身边的三日月发问。


  “喜欢啊!”三日月不假思索地回答,却又马上停顿,“……应该是,喜欢的吧?”


  应该吗?


  山姥切国広握着三日月的手,莫名其妙的,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就是这样牵着手走在放学回去的路上。可是,为什么要牵手呢?


  “那么,我们为什么要牵着手?”山姥切国広再次问道,“我们又是什么关系?”


  在那一阵模糊而又诡异地尖锐声响之中,听到这个问题的三日月却露出了很悲伤的神情。


  只是很短的一瞬间。


  三日月又恢复成了那样万事无忧的微笑表情,与此同时,那阵声响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天空突然下起了雨。


  没有任何征兆的天色改变,而没有带伞的两个人,也只能这样冒雨前行。就算再怎么诡异的场景,基本的常识却也总是保留的。


  跑到某个屋檐下的时候,三日月停了下来,山姥切也跟着停下了脚步,他们放下了举在头顶的书包,彼此都被雨打湿了衣衫。


  可是完全没有任何,疲惫的感觉。即使奔跑过了很长的一段路,却连一点气喘的感觉都没有。


  “要不要来我家避雨?”


  响起来的,是山姥切国広的声音,即使他根本没有想说过这句话,也完全地没有意识到这个屋檐就是“我家”。可当他转过头去,看到普通的二层楼房的模样,“这是我的家”这种概念又一下子出现在了他的认知中。


  “不了,只要借一把伞给我就可以了。”


  就好像是魔法一样,所有的事物,化成一道白影,再唰地一下,他拿着伞,正要递给三日月。


  “谢谢。”


  不知道何时已经变小了的雨,三日月很从容地把雨伞撑开,只是看着那个动作,山姥切国広眼前浮现的却是另外一种场景。


  对方穿着很华丽的衣服,并不鲜艳媚俗,反而是相当沉稳的色彩,只有在衣物的垂尾、袖口等地方才精心搭配了坠饰。脚上穿着类似草鞋的织履,也是拿着伞,从雨中走向屋檐下,被手甲盖护的手指不紧不慢地紧着力道,细致结实的油纸伞不觉间就已收拢,深蓝的侧发略微摇动,也不失半分优雅。对方站在廊檐下朝他微微一笑,在他心中就不知不觉间蔓延开了一整个晴天。


  太过清晰的记忆,恍惚都让人忘了自己究竟身处何处。


  如果没有那一阵高鸣过一阵的尖锐声响。


  “作为雨伞的回礼。”穿着校服的三日月已经离他越来越近了,带着冰冷的雨的气息。


  好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样,山姥切国広却只能呆愣愣地站着。


  站在原地,看着对方越来越靠近的脸颊,和准备亲吻的动作。


  “因为我们是恋人,所以这样也是可以的吧?“


  与此同时越发歇斯底里的警告声,将一切的颜色都变成了黑白的颜色,天空裂成了古怪的纹路,他的眼前没有了三日月,耳边只有那一阵胜过一阵的,熟悉的尖叫声响。


  ——出现不知名的错误。


  ——好感度不足以触发这个场景。


  ——系统出现异常,请回到上一级菜单。


  ——系统信息出现缺失,请重启程序。


  ——程序运行错误,请检查系统文件的完整度。


  ——程序无法运行。


  在那连续不断的提示音中,眼看着崩坏的“天空”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山姥切国広,恍惚想了起来,他印象最熟悉的,三日月的声音,是一句话。


  


  “下次,就不要再依从虚假的程序,而是用你真心的话语,来向我告白吧……只有你找到了真正的我,所以我相信,并且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你。”



-end-




-无论是多么拙劣的谎言-



——向路口遇到的第一个人告白。

  

  如此的惩罚游戏,很不幸的是,山姥切国広就是要接受这个惩罚的人。

  

  “愿赌服输,不要废话了!快去吧!”

  

  鹤丸国永和堀川国広两个人手脚并用地把他推出树丛,这里是学校林荫道的拐角,郁郁葱葱的绿化树丛可谓是一个完美的藏身地点。

  

  “啊,喂,等一下!”

  

  都不给山姥切国広过多的挣扎时间,他就已经被这几位“热心”的好朋友给推了出来,一个踉跄站到了林荫道上。

  

  “记住!第一个人!”

  

  鹤丸国永还朝他伸了个大拇指。

  

  隐隐约约好像已经能听得到脚步声,是有人走过来了。

  

  进退两难的山姥切国広一下子慌乱得愣在原地,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庆幸不是刚下课的时候,校园里应该不会有太多人。可同样的,应该也不会有太多学生留在校园内,那么走过来的会是谁呢?如果只是学生还好……可如果是老师,更糟糕的,如果是教导处主任可怎么办……!

  

  在他顾虑这些的时候,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了。

  

  男子汉大丈夫,要不然还是不要玩这种危险的游戏了吧!

  

  山姥切国広想转过身钻回草丛,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有人推了他一把,山姥切国広重心不稳地往前一扑。

  

  刚刚好,撞到了走过来的那个人。

  

  书本掉落在地上,砸到了飘落下来的叶子,发出错落的声响。

  

  “对不起!”山姥切国広慌慌张张地看向来人,映入他眼帘的,是深蓝的夜空和金色的月光。

  

  古典雅致的柳叶弯眉、拂过高挺的鼻梁、一眼望过去没有任何缺憾的肌肤、因为讶异而些许轻启的嘴唇,无一处不透露着这个人的容貌艳丽。在这么近的距离下,鼻尖好像还能闻到一种,若有若无的韵致香气,带着古朴的气息,温暖却不浓烈……

  

  山姥切国広完全固化在了当场,不是因为他撞倒了一个不认识的人,而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他认识。

  

  ——三日月宗近学长。

  

  可谓是完美学生的代表与标本,虽然山姥切国広也可以划入“优等生”这一列,却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与三日月这样浑然天成的王子系有着很大的距离。因此平时,对这位“王子殿下”也是只敢远观不敢靠近。

  

  但是今天!现在!他却撞倒了这位王子!还以一种非常容易令人误会的姿势扑在对方身上……

  

  察觉到现在的状况,山姥切国広很尴尬地想起身,可是身后的树丛中传来的奇怪“布谷”叫声,让他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肯定是鹤丸他们推的自己!!

  

  ——向路口遇见的第一个人告白。

  

  这个一定要完成的惩罚游戏,反正现在都撞了王子,再顺路告个白应该也不会太奇怪,不,不如说……还好撞倒的是王子,而不是教导处主任。如果现在放跑了这次机会,万一下次遇到的是教导处主任呢!

  

  心一横的山姥切国広,刚好对上了三日月宗近疑惑的视线。

  

  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睛,澄澈而神秘,仿佛可以包容一切的温柔……

  

  就只是一句话而已!

  

  “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吧!”

  

  耳边仿佛还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山姥切国広不自觉红了脸,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反正肯定会拒绝的!到时候就解释是惩罚游戏就可以了!这样就结束了!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明明只是个游戏,却心跳得飞快,脸也憋得通红的山姥切国広忍耐着脸上的高温,很用力地看着三日月。他们现在还扑倒在地上,山姥切国広的书包也散开了,有好几本书都掉了出来,但现在不是管这些的时候!

  

  只要“王子殿下”开口说,“很抱歉,不行”这样拒绝掉就可以了!就像是之前校园传闻里,拒绝掉其他女生的告白那样!就可以了!

  

  眼前的“王子殿下”三日月被山姥切国広的言行惊吓得瞪大了眼睛,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好看的嘴唇张了张。

  

  “好啊。”

  

  山姥切国広瞬间就愣怔在了当场。

  

  等一下,他是听到了“好啊”这个回答吗?


  

  

  不应该啊……

  

  山姥切国広一边吃着圣代一边想,三日月的成绩很好,也并不是什么印度人,完全不存在表达偏差的问题,完全不会把“NO”误认成“YES”才对。那为什么,三日月会接受自己的告白呢?

  

  他不自觉咬住了冰淇淋的勺子,看着眼前的人——三日月正坐在他的对面,很专心地写着作业。

  

  说起来,和完美优等生交往真好啊,有不会的问题完全不用担心,随时随地都可以辅导,实在不行还可以抄一下。

  

  想到那个“完美的王子殿下”三日月居然会说“你的文科作业还没写完吗?要不要我帮忙?我可以帮你写”这种话啊!而且还会保证“模仿字迹我很拿手的”这种事啊!这可是那个优等生标本三日月宗近啊!!!

  

  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应该知道的事情,因为那份不知名的恐惧,山姥切国広最终还是没有让三日月帮自己写作业,而是挑灯夜战赶完了。

  

  可是,问题绕回来,三日月为什么会同意和自己交往呢?

  

  就只是那个惩罚游戏之后,听到三日月的肯定回答,山姥切国広一时愣在了当场。反而是三日月把他扶了起来,然后两个人互相交换了电话号码,三日月说“那明天早上我们一起上学吧。”然后约定了一个地点就先走了。

  

  山姥切国広回过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的手机已经记录下了对方的电话号码,书包里的书也被对方都捡回来了,衣服上的泥土也拍干净了。

  

  树丛里的损友们……也不见了。

  

  这难道是自己的幻觉吗?!

  

  冥思苦想了一夜的山姥切国広,第二天来到那个约定的地方,三日月果然已经在了不说,并且手里还拿着两人份的早餐。见到他过来,很自然地递了一份给他。

  

  “啊,谢谢。”如果拒绝也太残忍了吧!山姥切国広于是接过了那杯还冒着热气的豆浆,想着要怎么解释昨天的误会,一边喝着一边怎么找话题,“呃,难道三日月你住在这附近吗?”

  

  “不啊,我家里离学校有点距离,一般都是司机送我上学的。”三日月捧着豆浆,慢慢地喝着说,“但是那样就不能和你一起上学了,我已经说了,以后都不让他们送我了。”

  

  “那你以后上学怎么办?”山姥切国広有些奇怪地看了看三日月,这位王子殿下看起来也不像是会骑自行车或者摩托车的类型,也许是被热腾腾的早餐给熏坏了脑子,“要不然我送你吧。”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山姥切国広一下子都僵硬了,身边的三日月倒是完全没察觉的样子,“你送我?”还歪了歪头。

  

  啊,不行,这个家伙好可爱。

  

  明明是不可以的,但山姥切国広完全无法克制内心的悸动,脸上好像一下子又升温了,山姥切国広赶紧低着头闷声说,“我有摩托车。”

  

  是的,在山姥切国広“这样那样”的问题之中,就包含有违反校规骑摩托车上下学这件事。

  

  “哎……你居然有摩托车啊。”三日月很是惊讶的说,但并没有任何负面的情绪,反而是用有些期待的情绪说,“我想坐坐看。”

  

  还以为对方会说“这样是违反校规的”这种话,山姥切国広在心中默默唾弃了自己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是,毕竟眼前的这个人是三日月啊!那个完美王子三日月啊!

  

  “可是这样……会违反校规。”山姥切国広小声说,“要不然我骑自行车带你吧……”

  

  “也可以啊。”完全不挑剔的完美王子说,“那明天我还是在这里等你?”

  

  “如果离你家不远的话,那就在这里吧。”山姥切国広也如此回答说。


  

  

  所·以·说!完全不对啊!

  

  回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不知道为什么就顺理成章地开始载对方上学,然后送对方回家,又莫名其妙地约定了周末的“约会”,并且还答应了一定会开摩托车带三日月去兜风……

  

  这些都是什么鬼啊!

  

  为什么没有和对方解释这根本只是一个惩罚游戏的误会?!为什么没有告诉对方自己其实根本不是那个意思,为什么拒绝的话总是说不出口?!

  

  为什么就这样莫名奇妙一个为什么接着另一个为什么的却已经交往了半个月了?!

  

  而且三日月还兴致勃勃地开始期待着“交往一个月”的礼物?!

  

  “一般交往的人不都会这样吗?交往纪念日的庆祝活动之类的,然后要互相送礼物。切国你想要什么?”

  

  对,没错,在那些“莫名其妙”里面,也包含这个家伙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喊山姥切国広为“切国”。

  

  一开始在走廊上被这个家伙这样喊的时候,还完全没有意识到是在喊自己的山姥切国広还在和损友狮子王商量“我有一个朋友,不小心告白了,该怎么收回”这件事情,结果三日月就好像摩西分海一样,穿越人群来到了他面前。并且用那种好看的,温柔的,让人无法抵抗的笑脸说,“下午有游泳测验,我忘记带泳镜了,想问你有没有带,借我用一下。”

  

  “有的。”山姥切国広就在一种呆滞的情况下把自己的储物柜钥匙掏给了对方,三日月又是一笑,“一起吃午饭?”

  

  因为年级不同,所以有时课程安排也会不同的三日月和山姥切并不是每天都会一起吃午饭,但有机会的时候,就会一起。比如说今天,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所以可以早一点下课,然后早一点到食堂,抢到食堂的限定套餐。

  

  今天的限定套餐好像是特级牛肉鲜菇土豆红烧肉双拼啊……

  

  “好啊。”山姥切国広说,“我可以早一点去食堂,你也要吃那个双拼吗?”像这样提前帮对方点好饭,也是很正常的。

  

  “可以。”三日月很高兴地点了点头,然后就挥了挥手走了。

  

  再回过头的时候,身边的同学,还有狮子王眼神都变得怪怪的。

  

  整个走廊都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沉默之中,直到狮子王开口问他。

  

  “……三日月学长,也喜欢牛肉鲜菇土豆红烧肉双拼套餐吗?”

  


  

  不对不对不对!重点不是饭啦!!

  

  已经完全迷失在了人生道路上的山姥切国広,现在正推着自行车,和三日月漫步在校园的林荫道。因为今天天气很好,所以三日月说想在学校里散散步,看看晚霞什么的。于是一起吃完了晚饭,他们俩就这样漫步在校园里。

  

  少了白日的喧嚣,临近夜晚的校园安静了很多,虽然还是有一些人声,但那星星点点的点缀,正像现在天空上若隐若现的小星星一样,只会让人更加感觉到人间的烟火滋味。三日月并肩和他一起沿着校园的林荫道走着,耳边不时拂过树叶落下树梢的很轻很轻的细碎声响。才刚刚入秋的凉爽气温,也让人感觉身体很舒适。

  

  身边又是三日月,一切都很和谐,很让人心旷神怡。可是山姥切国広却只默默低头看着地上的树叶,心中完全是煎熬的痛苦。而在三日月偶尔侧过头看着他露出笑容的时候,这种痛苦就越发强烈。

  

  已经快要一个月了,马上就要到“交往三十天纪念日”了,三日月已经精心准备好了礼物,山姥切国広也准备好了……确切的说,礼物是准备好了,但是山姥切国広不确定的是,自己究竟有没有权利,作为恋人送礼物给三日月。

  

  虽然他们交往了一个月,虽然三日月回答说“好啊”,但这一切的起因,完全只是一个惩罚游戏而已啊!

  

  明明应该当时就告诉对方是个误会的,却一直拖延到了现在。

  

  并不是说,三日月有什么不好。恰恰相反,三日月非常好,无论是作为人,还是作为恋人,尤其是在这一个月里,两人独处的时候,山姥切国広感受到了很多,平时不曾见到的三日月,与心中的悸动一起水涨船高的,就是愧疚感。

  

  他不应该用这样欺骗的手段来对待三日月。

  

  三日月对他越好,就越感觉到不安,他并不是不喜欢对方,实际上……这是他的秘密。

  

  现在的状况,对山姥切国広而言,是一种喜悦的折磨,梦幻般的煎熬。就连明明发自真心的一些举动,都因为对三日月的“愧疚”而带有了“赎罪”的意味。

  

  但他想要的并不是这样。

  

  三日月宗近难道不好吗?很好啊,但正因为对方很好,才不应该被这样拙劣的谎言所欺骗。

  

  而他也不应该再这样自欺欺人了。

  

  山姥切国広下定了决心,他停了下来,想了一下,还是先从书包里翻出了两张门票,递给三日月。

  

  “米老鼠乐园的门票?”三日月接过来看了看,马上反应过来,“这是送给我的礼物吗?交往三十天纪念日的?”

  

  看起来是王子殿下的三日月,实际却很喜欢这样充满童趣的游乐园,收到这份礼物,立刻笑得眉眼弯弯的。

  

  就算是这种时候,这样的一个表情,也还是让山姥切国広心动不已。

  

  “是礼物,但不是……交往三十天的。”他很艰难地说,“……对不起,我们这样,根本就不算是交往的。”

  

  在三日月惊讶的注视下,山姥切国広一点点的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最核心的,就是那个惩罚游戏。

  

  他说得很慢,因为实在是很难以启齿……并且也是出于最后一点的私心,他难以言说的恐惧,也许这样坦白了,就真的一切都结束了。

  

  但即使如此,也必须如此。

  

  三日月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听着他说,校园里好像一下子变得好安静,除了更远处的风声,几乎连其他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在山姥切国広说完所有的一切之后,整个世界,都仿佛因为这样一个不应该的谎言而陷入了冰冷的沉默中。

  

  山姥切国広不自觉地用力篡紧了自己的手指。

  

  “就只是这样而已啊。”可是从头顶上传来的三日月的语气,还是那样轻飘飘的,有些过分安然的,“就只是这样而已啊。”又如此感叹了一次。

  

  就好像是在说“没有什么啊”一样。

  

  可是!这并不是“没有什么”的事情啊!

  

  山姥切国広猛然抬起头,对方却只是慢慢地从一直带着的诗集里,拈了一片树叶出来。

  

  那是……

  

  山姥切国広呆住了。

  

  三日月的手很灵巧地把树叶翻了个面,明明只是校园里很常见的树叶,但是这枚树叶却不同,那是山姥切国広随意中捡到,当做书签,又在一次无意中,写下了暗恋对象的名字。

  

  之后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遗失了。发现遗失的时候,山姥切国広还很慌乱,但是转念一想,也许谁都不会发现的,又没有署名的这样一片树叶。就像他的暗恋一样,不会被任何人知晓。

  

  可是现在,三日月却拿着那片叶子。

  

  那片用漫不经心的心情,却灌注了十分认真的心意所写下的“三日月宗近”的叶子。

  

  “一起去米老鼠乐园吧?作为交往三十天的纪念。”

  

  对方如此微笑着说。

  



-END-



 
   
评论(3)
热度(130)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邪道坠入中。切国沼重度。
みかんば、つるんば、こぎんば、三条サンド、爺サンド,右んば大好き。避雷注意。
头像:唐草(Pid=95871)
他人笑我OOC,我笑“居然被你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