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动了我的国酱

【三山】夜莺为谁而鸣唱-10-

10.鬼夜


  三日月很少这样切磋,作为刀灵,是拿捏不准“切磋”的尺度的。命令的标准总是“消灭”,而切磋却要求“点到为止”。


  这让他很是为难。


  更何况,一期一振的状态也让他觉得匪夷所思。


  这把刀,他之前也是有过印象的,那个时候的一期一振……和现在这个站在他面前的相比,总觉得有哪里奇怪了些许。


  而且一期一振怎么会在这里呢。


  三日月心中想着事情,却也还有抵挡对方进攻的余裕。按说锻造师的技艺,一期一振的实力也自是不凡。只是刀灵多多少少也会随了主人心性,从一期一振这招招凶猛的攻击态势来看,很难与三条先生之前提及过的吉光先生对上号。


  他一个虚晃,一期一振的刀尖果然就朝着故意露出的破绽追过来了。


  这等心态未免也太过明显了。


  三日月心中还有着疑惑,比起他,对方好像更加投入这一场战斗。他是顾忌着三条先生的叮嘱才不拼尽全力的,可是看眼下这模样,似乎是输了也不太好。他眼光朝旁边的座位看过去,三条先生正眉头紧蹙,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


  观赏的宾客们倒也是神色各异,毕竟都是锻造师的得意之作,也不知道是谁会赢,只看得到刀光剑影一阵一阵的白光晃过,一期一振的刀口一挥,三日月虽然从容闪过,却还是被划到了一些头发,飘散了几许蓝色的发丝下来,宾客之中反倒还有人叫了一声好出来。


  没有人觉得这很危险,反而大部分都觉得很有趣。毕竟刀灵也不是普通人家供养得起的,更何况是三日月和一期一振此等程度的刀灵,这场切磋本来就是一种难求的刺激,有幸参加这场宴会的人,无不品尝着这危险却又隐秘的优越感。


  这狂热的气氛令人沉醉,自然也忘记了观战的危险。不,观战能有什么危险?刀灵不过是人类供养的工具,控制得十拿九稳,能够有什么危险?无数模糊的、期待的、紧张的视线都盯着那一方小小的比武阵,断然没有什么危险的,那两个在方寸之间比拼的人影才是,都是凶险的刀灵,落了下风才是要担心丢了性命呢。


  三日月一直都记着三条先生的叮嘱,所以才尽量以防守为主,虽然衣服破了好几道,但这是可以修复的东西,他也不恼。头发也是能再长的,更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就是打着打着,觉得一期一振的状态越发不对,那眼神中明明灭灭的炉火,让他觉得疑惑。


  ——他见过的刀灵之中,鲜少有这样不稳定的状态。


  力量稳定之后,刀灵的身形和性格也基本就固定了下来,自然也不会有因为力量暴走而发狂的情况。可眼下这一期一振,却仿佛随时走在这边缘一样。三日月思考着这个问题,不由得近身战的时候就用力了一些。


  “不愧是三条卿的爱刀,果然了得。”皇位上的人观战了许久,却兴致缺缺一般,目光看了看比武阵,又不断地看着台阶之下的他的臣子。“看来这场比武是要难分胜负了……”


  三条先生的目光一闪,表情未变。


  “倒着实有些可惜。”皇帝的声音却又缠绕了过来,“听闻三条卿有夜莺要敬献给朕……若是三条卿的爱刀能赢,就将这鸟儿当做奖励,赐予三条卿如何?”


  哐啷。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时,一期一振的刀脱了手,三日月手里的刀光一闪,就从一期一振的脸颊边擦了过去。


  红线一样的血迹。


  大厅之中一阵寂静。


  皇帝是最先拍手的那一个,“精彩!精彩!”随后就跟着响起了潮水一般的掌声。一期一振的脸色有些颓丧,三日月想把对方扶起来,却被侍卫拦开了,那些人径直将一期一振带了下去。三日月这才转过脸看着三条先生,有些发亮的眼神里全都是“皇帝说的是不是真的?”的期待。


  可是三条先生的反应让三日月很困惑,三条先生脸上一片死灰,并没有因为三日月赢了而高兴,反倒是行了大礼道歉。


  “粗鄙之作,失敬于御前……”三日月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却也还是随着三条先生一道跪了下来。


  “无妨。”皇帝却是心情很好的样子,“既然是三条卿的爱刀赢了,朕许诺过的奖励,自然就要兑现了。”


  “……臣万万不敢受此大礼。”三条先生说出口的话就像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咬出来似的,“今夜刀灵如此无状,已让臣愧悔万分,更不敢妄求陛下厚赐……”


  “那你想不想要奖励?”


  皇帝没有搭理三条的恳求,反倒是转过来问三日月。


  “抬起头来,朕在问你。”


  三日月懵懂地抬起头,看到的却是一个模糊的面庞。他知道这个人代表的意义,但是现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太过复杂了。


  如果是三条先生提问的话,三日月一定会回答“是的”。


  但提出这个问题的人是皇帝,三日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沉默了。


  大殿上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三条先生转而提出了希望提前离席的请求,理由是身体衰弱,喝了些酒水之后吹了风,已经支撑不住了。


  “也罢。”皇帝只是看了一眼,就又像放弃了似的挥了挥手,“那就送三条卿早些离宫吧。”


  



  


  

  三日月随着三条先生一同上了路,目标是远方的老家。


  这实在是一次仓皇的决定,回到行馆之后几乎什么都没有收拾,三条先生就立刻命令他们准备起行。


  一刻也不要耽搁,一刻也不要停留,马上出发。


  就连皇帝御笔亲批的文书都等不及带上了,只等着日后派人再过来取。


  简陋的轿子只雇了两个轿夫,走起来自然是颠簸不堪,更何况又是夜路,三日月在一边随行,一边又忍不住说话了。


  “……先生。”他忍了很久才问出这个问题,“我们为什么走得这样急?”


  “回去之后我再告诉你。”


  三条先生却只是这样回答他。


  “宴会的时候我做错了吗?”他又问。


  “……回去之后再说。”


  冷硬的语气从轿子里传来,还是这个回答。


  这样的态度让三日月有些不安,尤其是现在轿帘放下了,也看不到三条先生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在生气。脚下的路又黑,只有天上一轮半弯的月环,朦朦胧胧的笼在乌云里,周遭的树木都被渲染成了光怪陆离的鬼影,从视野之中略过,无端的让人心慌。


  更何况……


  三日月忍不住回头。他们已经出了城,可是有一种感觉,总是让他忍不住回头。


  “先生,我们还能够看到夜莺吗?”


  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总是听到翅膀的声音……”三日月小声说,“好像是夜莺的翅膀……”


  像是羽毛拨弄着他的心,痒痒的,总是放不下。


  这个问题,三条先生都没有回答,只是轿子里的呼吸声变了。


  “这次走了以后,我们还会不会回来了?”三日月刚发问,就有黑影猛然从林间掠过。


  他反射性地拔出了刀。


  “三日月!”反倒是轿子中的三条先生掀开了帘子猛然抓住了他的手,“不要去追。”


  “?”不明白三条先生的用意,但三日月还是乖乖收刀入鞘,才问。“为什么?”


  三条先生似乎真的是状态不好,大喘气一样胸膛剧烈的起伏,已经不算年轻的身躯在这样的黑夜里,只照得出一头花白的头发了。“不要去追。”三条先生却只是这样又叮嘱了一次。


  “变回去。”他对他的刀灵说,用命令一样,却微弱的声音说。“变回刀的状态。”


  三日月更加疑惑了,可是三条先生抓着他的手非常用力,让他不能够再多想了。


  “是。”他这样答应了一声,再眨眼的时候,三条先生的手中就只有一把刀了。


  那个眼神顽皮的大龄孩童消失了。


  “不要听、”布满皱纹的手指慢慢地摩挲上三日月的刀鞘,沙哑的声音在这样的夜中好似另一个世界的低语,“不要看、不要感知。”


  他只是这样重复叮嘱着。


  任凭再度起行的轿子颠簸异常、林间的黑影去了又回、沙沙作响的树叶声最终和了刀剑的尖锐,刺骨的冷风吹开了轿帘。


  脚步声、树叶声、风声、呜咽声……


  最后只剩下躯体闷倒在泥土上的声响。


  


  在所有的欢笑与狂欢褪去之后,在第一缕阳光照射到皇宫的琉璃瓦片上的时候,所有附和的金色都像是一种唱诵,数不尽的光芒都是对这世间的最荒谬的赞辞。


  三日月沾满血迹的刀身就那样呈送到了皇帝眼前。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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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道坠入中。切国沼重度。
みかんば、つるんば、こぎんば、三条サンド、爺サンド,右んば大好き。避雷注意。
头像:唐草(Pid=95871)
他人笑我OOC,我笑“居然被你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