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山】Blond Doll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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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往下-
三日月呆在房间里,他现在不用去公司,因为受了伤,公司的事务自然是由小狐丸代为处理。对方过来通知他这个“放假通知”的时候,还带了一车的鲜花,都是大家委托小狐丸转交给他的。
“差点被误认成是花店货车了。”小狐丸很不满地抱怨道,三日月坐在他对面的轮椅上只是微笑着,“麻烦你了。”
大堆的花束花篮要从车上搬运进来还是很麻烦,小狐丸问三日月,究竟是要怎么处理?是搬进来,还是……?
“拿一束花给我看看吧。”三日月说。“随便拿一束花给我。”
小狐丸从中随手挑了一束,剑兰、玫瑰还有康乃馨,绝对不会错的搭配,束以浅色的缎带,花瓣上还带着点点露珠,一看就知道是精心妆点过。
花丛中还插着一张小卡片,三日月拿起来一看,上面用相当优美、也相当得体的言辞对他的病情表示了关切,并且衷心期望他的康复。没有落款,字句用些许飘逸的字体打印出来,看起来相当工整。
三日月没什么表情地把卡片放了回去,然后把花也递给了小狐丸。
“你不要吗?”小狐丸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不需要。”三日月说,“你把这些都带走也没什么可惜的。”
“是吗?”小狐丸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只是觉得有点可惜。而且你今天有点怪怪的,”小狐丸有些纳闷地皱着眉头,“通常你都会说些代我感谢大家的心意……之类的话吧?”
“那代我感谢大家的心意。”三日月从善如流地重复了一次。
“哎,”小狐丸看了他一眼,“你是真的有点儿不对啊,你到底是生什么气啊?”
“我没有生气啊。”三日月相当平静地看着小狐丸,“只是头撞到了,有些忘记了。”
“是吗?”小狐丸试图努力回想出院的时候医生有跟他说过三日月的脑子撞坏了的事情吗……
“而且感觉也很累。”
我要去休息了。
这样说着,三日月就径自转动了轮椅往房间去了,他没有生气,只是感觉些许的失望。而失望的原因,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
那到底是什么呢。
明亮的月光透过屋顶斜面巨大的玻璃窗落入室内,将漆黑的地板都刷成一片苍蓝,三日月搂着人偶翩翩起舞。
那到底是什么呢。
明亮的月光透过屋顶斜面巨大的玻璃窗落入室内,将漆黑的地板都刷成一片苍蓝,三日月搂着人偶翩翩起舞。
那到底是什么呢。
他的舞伴有着金色的发丝和碧绿的眼睛,安分的肢体和永远不会说话的嘴唇。
没有饱满而华丽的奏响乐章,只有一张播放着老唱片的留声机。也没有昂贵的礼服和定制的西装,钻石袖扣全部失落在了楼下。也没有人来人往的旁观者,没有金碧辉煌的大厅、潮水般的赞叹和掌声。
什么都没有,只有冰凉如水的月光见证着这一切的发生。
三日月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因为人偶也没有舞鞋。虽然更加没有礼服,这样两个男性在一起跳舞的场景就好像只是舞蹈练习。
但是谁说不可以呢?
今夜的月光这么美。三日月看到人偶的脸颊因为月光的浸染而增添了几许哀愁之色,即使那不过是他视野中的错觉罢了。
他搂着对方又转了一个圈儿,比他要低个几公分的人偶的身高相当合适,并且,以一个初学者而言,人偶才是最好的舞伴。因为永远都不会踩到脚。
三日月往后退了两步,人偶本身并不重,所以他可以拉着人偶的手,光凭他自己的力气就让人偶绕着他转了一圈儿。
手掌交握也是一个人用点儿力气就可以做到的事情。三日月牵着人偶的右手,虽然他试图让对方的左手搭住自己的腰,但是永远在舞步移动起来的时候就失败了。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三日月又向前迈了两步,他慢慢地向下弯腰,而人偶也随着他臂膀的力道慢慢向后倒去,人偶的左手自然就因为重心垂落下来。
三日月已经弯得很低了,人偶几乎是反仰着,只有腰部靠三日月的臂膀支撑着。这样的动作格外的缓慢,因为三日月需要非常注意,他不确定人偶什么时候就会失重掉下去了。因为对方自身毫无意识的力道,让这种场景看起来甚至有些诡异。人偶额头的金发完全地向后倒去,几乎可以贴得到地板了,碧绿的眼眸中映照不出任何的景物。
一种完全无意识的状态。暗蓝而静谧的月光是死神为其披上的面纱,乖巧而柔顺的肢体是放弃了一切的不抵抗,三日月听到音符声一个个敲击过他的心脏,可他看着怀中的人偶,感觉自己仿佛是在目睹一个缓慢却不可逆转的死亡现场。
人偶有着修长的脖颈和流畅的下巴线条,因为头颅的向后仰而暴露出来的颈部就像天鹅一般美丽而又脆弱,现在正无力地垂落着,好像刚刚送走足以支配它、操控它、让它活动起来的灵魂。像秋天的夜晚,最后一个从琴弓滑落的音符,代表了完结的终章,充满了难以言喻的伤感。
想要挽留、最终拥抱住的,却只有这样一个空虚的躯壳。
对方的手是那样的冰冷,肢体也是那样地无力,一切都已经发生,而他无从改变,只能接受。他眼前的所有一切,是既定的悲剧结局,这一切,都是结局之后的事情。
可是那又如何呢?
他将人偶拉了起来,再度跳起舞来。
哀寂的小夜曲又变回了抒情的华尔兹舞曲。由死复生一般、荒谬滑稽的喜剧。
突然的改变并没有让他的舞伴惊慌失措,而是相当配合地跟着他的步伐,前进、向左、转圈、下腰……每一个动作他的舞伴都配合得非常好。
他们的默契简直是天衣无缝。
没有锦衣华服、没有衣香髻影、没有足以匹配的家世。
三日月搂着人偶转了一个圈儿。
没有专业级的演奏水准,没有香槟酒的醉意和耀眼的灯光。
人偶任由他搂着,又转了一个圈儿。
没有视线的碰撞,没有若有似无的试探和艳丽的笑容。
人偶低垂着眼眸,脸上的表情是一成不变的安静。
没有被感染一般狂乱而紧张的热度。
他握着人偶的手。毫无体温的肌肤回馈给他的只有他自己的掌温。
没有旁观者、没有其他人、没有或许应该顾及的时间、礼仪、其他的一切。
三日月抱着他的舞伴跳完了一整支舞,因为不知道该如何谢幕,只能选择继续跳下去。
何况今夜的月光如此之美,让人不想浪费。
光脚踩在地板上发出的闷响、却远比高跟鞋的声音要悦耳得多。
即使是连续的转圈也不会晕眩,从房间的角落转到另一个角落,从月光倾泻的明亮转到月光照耀不到的场所,就算深处阴暗之中也并不觉得惊慌。
金发的舞伴与他一同转了出来,即使一直是这样随性、不成连贯的舞蹈也并不会觉得厌烦。对方永远配合着他的舞步,不用顾忌到勉不勉强这种问题,根本无需考虑。
三日月看着他的舞伴,对方有着在月光下也依然明亮的金发、柔韧的肌肤、秀丽的轮廓、高挺的鼻梁,以及线条娇美的双唇。
他又转了一个圈。整个世界今晚都好像在不停地回旋。
金发的舞伴有着哀愁的绿眼睛、不会说出任何反对的声带、任由他握住的手掌,以及只会随着他的动作而移动的双脚。
整个世界都在不停旋转。
-tbc-